根本没想过画里的这一小片竹子是长在土林,脆生生的样貌,并置一排,新鲜的像是“刷刷”地一起从土里冒出来的,也许仅仅是一场雨后,竹叶是翠的金的都泛着光泽,嫩得明晃晃的。心里啧啧慨叹,这片生灵是落错了地方。
土林是什么地方,不是水乡,要么烈日当头,要么暴雨倾泻。大地都受不了这一颠一倒的折腾,热得开裂了,雨水灌进了缝里,年复一年,竟成了彼此分离又成排成列的立柱,远望过去,迷宫一样的土石林子,荒凉而原始,没有尽头也没有出路。
这地方哪像有植被的,人走在里面一小会儿,身上的水分就被蒸发掉了,喉咙干得发痒。再往前,眼里的景都一样,灰色、浅黄,桔红,直叫人头晕。突然整整齐齐的嫩竹子就挡在面前了,有点让人不敢相信,是新篁!画家当即在心里描画着,一五一十地把这一小片景物勾勒在记忆里。
夏蕙瑛 《新篁》 2014
是什么打动了画家,是这荒野上的生命力,还是在混沌背景中显现出来的颜色。待画家回去对着草图冥想的时候,土林的日暮,玫瑰色笼罩的魔幻气氛都褪去了,只有竹节暗自成熟的声响恍惚透过它的绿色,透过它土黄与浅棕的有张有弛彰显出来。茫然中的探索,令人可敬。
2014年,夏蕙瑛在云南一带写生,遇上土林,雄伟与荒凉都未入其笔。独有这生命入眼,一小片新竹,挺直透亮,在干渴的地方活着,在没有出路的地方找寻出路。
《新篁》之上,画家的手翻滚着,径直让竹叶鲜活地挣脱在阳光里;画家的手落下,飞扬的颜色就又回到那丛整齐的竹杆上。色泽深了,是力量,色泽浅了,也是力量。看得久了,画上的背景好像消融了,而新生的意思越发明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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